ep 27 may be a dream Ⅴ
“为什么要拒绝我们呢？！混蛋！”坐在真嗣对面的明日香翘起长腿，抱着手，不满地嚷嚷。
她身旁的绫波一言不发地端坐在长椅上，注视着真嗣的红色双瞳在不断转动的余晖下熠熠生辉，电线柱的残影迅速地在少女们的脸上划过。
车厢里只有他们三人。
神情漠然的真嗣坐在两人对面的长椅上，手里拿着黑色的随身听，耳塞将双耳闭塞。
“喂，你有听我说话么！”性情火爆的少女从椅子上跳起一个跨步冲到真嗣跟前，叉着腰，弯下身子。
整洁修身的校服上红色的丝带在少女胸前摇曳，校服包裹下青春的女性身体近在咫尺。
冲动？欲望？痛苦？烦恼？拒绝？理解？同情？依赖？孤独？希望？
那些是什么，好混乱，不知道往哪里去。
明日香无视真嗣的沉默：“一起的话，那就什么都不用想了。你会知道对方在想什么，对方也会知道你在想什么。没有隔阂，那样不是很好么？！你不用整天在我耳边嚷嚷，也无需去无病呻吟。”
“我不知道……”真嗣的声音小得好像只做了嘴型。
“那你就去死吧！”明日香凑到真嗣耳边冷冷地道。
“不要！”他果断地做出了回答，仿佛是从身到心作出的否决。
“我也不要和你这种人一块儿！”明日香愤恨地瞥了真嗣一眼，便往车厢深处走去，身影消失在车厢连接门处。
要去哪里呢？留下来吧！这里好像比较安全。
“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呢？”绫波问。
“不行么？”噼啪，随身听上的按钮弹了起来，真嗣伸出手指又按了下去，耳边的音乐循环往复。
“到底，你所希望的是什么呢？”
得不到回应，绫波继续道：“害怕孤独，伤害，挫折。那么融为一体不好么？你所执着的，不过是渚君交给你的礼物而已。”
“那是真正的幸福么？”
“你还是什么也不明白。”
绫波无感情的声音一段一段地刺入脑海之中。
像刺到神经元一般，真嗣突然站了起来，一手扯掉随身听，狠狠地将黑色的小箱子向绫波扔了过去：“我明白的！”
没有击中绫波，黑色的小箱子被长椅反弹开去，重重地摔在地板上，发出清脆的声音。
咔嗒咔嗒，受损的随身听内，机器还在运行。
少女无动于衷地望着他，此刻，他终于明白，绫波丽不是一个女生的名字，是一种无限复制品的代号。
“我明白的……我还没能说出是怎么样的形态，但是，一起什么的，我不要。”害怕地皱起了眉头，他道：“那样融在一块，什么都知道就等于什么都不知道。什么都没有改变呀！”
和“活下去”不一样。
“对，脆弱却又无法突破的生命体。”她又道：“在有ATfiled的世界里，没有融为一体的单独个体，更为脆弱。”
真嗣的表情疑惑却又思路清晰地反驳：“但是，一点点就可以支撑下去了。不需要太多，就可以凭自己的意志去做。或许，因为脆弱，所以要经受的东西特别多，可正因为如此，小小的事物就能让他们活下去。融为一体，不过就是个活的坟墓而已，里面，什么都有，什么都没有。”
绫波温婉地笑问道：“你的选择，是这个？”
她有点像母亲。
“还能回去么？”像是在自嘲，像是在提问。
那不是梦么？
“真实就在你心中。”
真嗣没有听清楚绫波在说什么，微腥的橘黄色液体瞬间涌入车厢淹没了一切。
窗外的不是余晖而是无尽的LCL。
还能感受到躯体的存在，体内又仿佛被什么充盈，舒服得让他想闭上眼睛。
眼前尽是一片橘黄，上方潋滟的波光也泛着同样的色彩，这就是重回母体？
什么也听不见，他还能将手伸到自己面前的一瞬间，心中竟有无比的喜悦。
“舒服么？”抓着他左臂的明日香问道。
“舒服么？”同样的，美里抓着他的右臂。
“舒服么？”迎面游来的是绫波，按着他的双肩。
他在下沉，回头一看，晦暗的lcl之海深处有数不清的绫波，明日香和美里向他热情地伸出双手。
拥挤的人群与他越发接近，他却无法挣扎，若他坠入那蔓延的人群中，他便会被分解，直至消失不见。
张开口呼叫，口腔内尽是LCL，不能发出声音。
“闭上眼睛。”耳边传来轻柔的两道声音，是绫波与薰的声音。
躯体坠落在冰冷坚硬的东西上，无力地弹动了几下。
“笨蛋真嗣，起来啦！”明日香的声音没有高傲的冷漠。
他从容地睁开双眼，伸出双手迟疑地看了看，再站了起来。
LCL之海的海底，这里有多少人呢？
“那种东西怎么想都好啦！反正又不会改变。”站在身旁的明日香依旧穿着校服，而他赤身裸体却没有了遮掩的心思。
“一切都交到你手上了。如果这是你的选择就走下去。那不会仅仅是场梦而已。”绫波在他身后道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
“我不在也没关系么，真嗣君？”出现在真嗣面前的渚薰仍然插着裤袋，脸上带着从不变更的，自信的微笑。
他想哭泣，却被混杂着一切感情的LCL制止了，心里空空如也，痛苦难过也快要消失不见。
双唇颤抖着，他道：“没关系！薰不是总爱说，我是为了遇见你而生于世上的，我一直都在等待着你么？这次，让我来吧。回到从前的世界，尽管什么都没有发生变化，我也能遵从我的选择，好好地活下去。”到现在也未能说清楚“不想死，活下去”到底是怎么样的光景，但真嗣想回到从前有形体，有ATFILED的世界里好好地等待薰的重生。
就算是可望不可即，飘渺虚无的幻想也没关系。
“我需要我自己来等待。即使到最后薰回不来，大家都不在，我还是感到很害怕无助都好，我也不会逃避，不会后悔这次的选择。”
白色短小的十字架在眼前飘过。
“我们也会想起自己的模样，获得新生。我在等你哟，真嗣君。”
当指尖即将碰触到荡漾的水面时，真嗣听到了渚薰的声音。
“梦，在这里开始，在这里完结……”
少女消失在橘黄色的海底里，赤红的长枪坚实地斜插在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