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回忆以来,俄罗斯从来都不是一个温柔的地方,冬日剧烈的风雪敲打窗户,室外的纯白显得这么无情。
起居室温暖的色调这晚是苍白得冷漠,维克托·尼基福罗夫半躺在沙发上,两指扶额,手肘搁在充满弹性的扶手上。
银灰的刘海在额上留下阴翳,眼睑微阖,米白的灯光下,湖蓝的双眸像是凝固了一般盯着手机屏幕,一刻也不移开视线。
屏幕早已休眠,他也避免受人打扰早早关掉手机。
今天是勇利的生日,也是无眠之夜。
圣彼得堡与日本的时差让他在午夜受到没顶的孤寂。
憔悴得不复圆润的脸庞,如星明亮的黑眸透着疲倦,聚光灯快门下的胜生勇利透着前所未有的无奈。
“由于伤病的原因,我决定将不会参加下一赛季的任何比赛,也不会复出,感谢一直在我身边支持我的亲友的粉丝。衷心感谢维克托,他是我这么多年体育生涯的源泉,谢谢大家。”
青年站起来,向众人鞠躬后便离开。
随即他的INS受到了轰炸,消息传出不足一小时,手机便响个不停。
为什么自己也变成一众不知所以的观众?勇利到底怎么了?
给对方致电,如预料般是关机状态。
心痛至木然,一股莫名强烈的情绪将他脑海里面的一切都冲走了,难以想象一小时前的他像傻子一般在起居室踱来踱去,马卡钦也不耐地晃着尾巴跟他走来走去。
勇利的体力从来都极好,但过度的训练,以及高难度的跳跃技巧一直是削弱勇利体能的利刃。
聚少离多也是幸福无比的三年,与勇利一同站在赛场上,肆意挥洒,勇利每次也出尽全力来回应他。
赛后短暂的相见犹如梦幻般的时光,他们理所当然地在一起,散步,练习,用餐,睡觉,亲吻。
灵魂的交缠使他们不会被思念所侵扰。
可是,今夜“伤病”要把维克托撕裂,剥削了他的爱,剥削了他的知觉,剥削了他的思考。
踌躇后他仍然相信勇利不会被轻易击倒,体育生涯总有终结的一天,他与他的感情不是显浅的赛场的羁绊,只要勇利还注视着他,他便不会迷失,能从容地走下冰上的神坛。
“勇利,生日快乐。愿你一切安好。请你也一直注视着我。”临睡前他打开了手机送上了自己的祝福。
从未如此坚信一种情感,这宛如信仰,不可言述的东西。
一年后,维克托·尼基福罗夫面对世人站在领奖台上,会回想起圣彼得堡那个寒冷的晚上,不由感谢俄罗斯凛冽的大地。
“勇利,今年的份,收到了吗?”人生第一个大奖赛金牌,实现五连霸也没有此时激动。
他在镜头前定是像个骄傲的孩子吧。
用尽前所未有的力气,从灵魂中提炼出来的胜利是他在花样滑冰中最后能献给勇利的礼物,这是他们的胜利,怎么会不骄傲?
勇利定也会知晓他的快乐。
“这一年来都是为胜生选手而努力吗?您会劝他复出吗?”明明了然于心的记者还是锲而不舍地追问。
“不,我们都在努力,他不会复出,因为我也要走了!再见!”老练地抛了媚眼,对身旁的雅科夫小声说:“接下来就拜托你了,雅科夫。”
维克托丢下汹涌的媒体,无视众人的疑问,离开了会场。
不管滴下的汗水,他心里只有飞奔至机场的念头,赶在日本后天的黄昏到达勇利的家。
气喘吁吁到达机场,手机响起《请不要离开我身边》,勇利专属的铃声。
“勇利,你看到了吗?!”维克托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多么疯狂。
“嗯,看到了。”
“我现在就去日本。”
“啊?维克托,那个我准备去圣彼得堡,入闸口了,所以打电话来告诉你,我想你……”对面的声音略显无措。
长舒了一口气,维克托扶住额头,又再深吸一口气。
“等我……勇利,等我……”他快要语无伦次,要在机场手舞足蹈了。
“嗯,我知道了,谢谢你,维克托。”
维克托双唇贴近话筒细细道:“我爱你。勇利……”
“那就快点回家。”
“好,我这就回家。”
遥远的圣彼得堡仿佛传来海鸥的鸣叫,维克托挂断了电话走向机场的柜台。
"Was is a vision,or a waking dream?"
"Fled is that music -- Do I wake or sleep?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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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两句,是济慈的夜莺颂最后两句。
好想去俄罗斯……